如果香港是一幅水墨畫，那會是怎麼樣的？現居三藩市及上海的鄭重賓，沒有言明，卻藉着為今年慶祝六十周年的香港藝術館，所創作的場域特定裝置作品回應，還給這片疊置人工與自然的異度風景，加上萬年期限，名之《萬年景》，「我覺得『香港』應該是這樣的，我喜歡它不是很具體。作品身處香港這個環境裏，跟香港有很深的互動。」在維港跟前，或直述或倒敘或插播，他把萬年景觀，凝煉成一窗滄海一粟。
text．黃子翔 photo．Oiyan Chan、香港藝術館
也是心景
國際知名藝術家鄭重賓，早前把香港藝術館四樓大堂當成studio，讓巨幅的玻璃窗作為畫布，利用光線滲透、多媒體影像、混合媒介，巧妙地將館內空間、維港景致與作品重疊，宛如接通這座城市的過去現在未來，擺脫前世今生；觀眾來回走動，通過網紗，望穿多重疊影的流動不息，也叫人想到水墨畫的虛實交錯。不同人肯定會看到不同畫面，《萬年景》所描畫的，既是風景，也是心景，是觀者的當下一念，「我利用光影效果——反光、反射、交疊，讓觀眾用身體經驗，感受光。」
鄭重賓畢竟來過香港許多次了，對這座城市一點都不陌生，在香港做過不少創作，參與畫廊展覽和藝博會，也曾為畫廊空間做過場域特定的作品，但沒有《萬年景》那麼大型。《萬年景》本來是兩年前的企劃，因為疫情順延至今，恰巧成為慶祝香港藝術館六十周年其中一個重點項目，更是難得。
他到過翻新前的香港藝術館，覺得跟現在的完全是兩個面貌、兩種建築結構，現在館內館外連結起來，能把外面的維多利亞海港一覽無遺，是很成功的改造。他的創作，就跟場景與時間大有關係，另一重要構成元素，是水，他指水在水墨畫中太重要了，是特有的文化傳承，代表流動性，「在當代藝術中，沒有一樣東西是固定的、絕對的，因為不斷有新的東西發生，不斷對原有的概念打破，舊有的定論不斷被推翻。」《萬年景》框視海港的水，不停流動，「你可以想像，如果在作品前是一幅水泥地，那完全是兩種狀態。」
傳統即當代
鄭重賓十多歲開始學習中國傳統藝術，1984年畢業於浙江美術學院中國畫系，得到很扎實的訓練，後來跑到美國，1991年在三藩市藝術學院獲得碩士學位，探索實驗水墨、抽象藝術等等，作品看起來超俗了傳統形式與狀態，未必都以毛筆勾勒，但他強調，中國傳統藝術永遠在他的DNA裏，潛移默化，譬如欣賞風景畫，他既看光影，也看山脈與水流，「從一種更深層次的思考方式，到比較有本質性的東西，傳統藝術起了很大的作用。」他以水墨作為一種媒界，利用水墨特有語言，藉着現代人對材料的理解，還有材料跟自然的關係，以創作影響觀者的視覺經驗，「傳統藝術是跟時代一起發展。」他甚至覺得，傳統即當代，「看你怎樣運用。」
鄭重賓今年六十一歲，問到創作模式、頻率有沒有改變，他笑道好像沒甚麼不一樣，「盡量不會去想年紀！」創作，反而更受外在因素影響，「不斷推着自己往前走。」如果覺得沉悶，如果覺得很能把握慣常的創作方法，那種時候最危險，「能不能挑戰自己，才是最重要。」有一定方向，但有點不能預測，「這樣就會讓你很想把東西做出來。」
然後他做出了《萬年景》，無論光影、水流、時間，還是觀者的移動，他統統不能把握，「不是要去控制，而是協調、配合，然後產生經驗。」流幻不定，似虛還實，超然物外，這幕萬年之景，很耐看。
鄭重賓《萬年景》──場域特定裝置作品
日期：2022年10月7日至2023年4月12日
地點：香港藝術館四樓大堂
網頁：hk.art.museum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