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無法隨心旅遊的兩年多，香港人都習慣了在香港旅行，在城內找傳說中的「唯一」和「隱祕」。在一片吃喝玩樂以便打卡之間，瓷畫家陳潘鳳潔（Amy）營運著香港唯一的瓷畫工作室長達廿二年，也出版首本中英對照的瓷畫書籍《Porcelain Painting with Amy 瑰寶‧瓷畫》，從不同座向推廣這門藝術。過往以香氣推廣閱讀的香言創辦人蔡宛蓉（Vanessa），這次邀請了音樂人江逸天（Olivier）、導演張浩德、編舞家王榮祿、舞者麥琬兒以及演員梁天尺等，以音樂、MV及舞蹈表演作為媒介，把瓷畫幻化為全新的模樣，又仍然以清雅的姿態說故事。
職人的隨遇而安
稱Amy為職人實在不為過，在年少時開始學畫，自1995年起已跟隨世界各地的瓷畫藝術家研習，也考取了美國及澳洲的瓷畫導師及藝術家資格。在22年前，她開始教班的生涯，也創⽴了⾹港首間、亦是唯⼀⼀間設備完善的瓷畫⼯作室「瓷畫坊」。著作似是瓷畫入門，除了歷史和簡單教學，也搜集了Amy的精細作品，打破了要畫傳統中式花鳥的印象，揉合大量西方畫法，是具創新力量的藝術著作。把書看過後，Olivier的「讀後感」直接簡單，本來也喜愛了解各類工藝的他，認為《瑰寶‧瓷畫》強調本地也存在值得珍視的文化，也讓年輕一輩邊翻書、邊欣賞工藝：「上一代的人比較多在工廠裡進行大量生產，在短時間內要做大量的產物。現在大家更珍惜人手製作、甚至有瑕疵的成品。這種對工藝的態度，同樣能投放於音樂和藝術上，那些都不是倒模出來的。」
在了解的過程裡，Vanessa未有選擇單以工藝的視覺去看待，而是觀察畫者的為人和個性，如何灌注到作品之間，尤其是這種尚未普及的技藝：「某程度上大家也留意到工藝的斷層，甚至看到只有一、兩個人在做，更會留意是發生甚麼事。我估計個人資本主義已到了瘋狂的位置，所以人會反璞歸真，工藝會復興。」為了體驗這門藝術，她曾到訪Amy的工作室作瓷畫體驗，在非平面的繪畫過程裡理解到當中的難度和哲學：要先拌好粉、再上色，要上數層才可燒製，要控制上色的力道絕非易事：「心要定，瓷畫只要尚未燒製，還是可抹走顏色，但你首先要捨得抹走，否則堆疊下去不會好看，這是Amy常說的隨遇而安和Let go。」
人際關係的清脆之聲
在工作室裡放著一個尚未上色的白花瓶，有點像是放骨灰的容器。Vanessa的腦海中出現走馬燈式的畫面，皆因花可以用於死亡相關的場合，她就聯想到生死和回憶。故此，延伸出來的創作除了瓷畫的美學，還有人和人之間的關係，她自己總是習慣抽離地思考關於原生家庭的事。而企劃中的MV和現場表演，便以父女的形態去呈現著，父親是一個像畫家般的人，由女兒角度去看父親一生中的起跌，該是怎樣的？「人與人之間很多時候都有愛，只是不懂表達，亦也許因存在誤會或溝通欠佳，就會演變成尷尬的距離，雙方明白大家卻同時糾結。」表演中的父親以影子呈現，像是永遠不會離開的存在，但不一定和死亡劃上等號。她形容父親在生命中是很重要的回憶，創作中的影子父親不一定是死去，可以理解為被藏起來，是女兒不想面對的私密。但當要面對，又是一個艱難的過程，最後以瓷畫的哲學放進去，人和人之間，無論有多親密或疏離，最終也要捨得、放手。
有別於過往自行包辦作曲和填詞，這次Olivier負責作曲的部分，填詞則由Vanessa操刀。〈From Violet〉的靈感來得偶然，包括結他等聲音處理，也是間接地出現的音樂質地。以花和畫作為主軸，關於父女關係的討論，最後以瓷器的狀態作結：「結他的聲音帶有瓷的聲音，比如說鐵是一個調子、木是一個調子、瓷也是一樣。兩邊的瓷相碰撞，是一種感覺，是清脆簡單的聲音。」暫時他勾勒了兩個作品的版本，第一個帶點不羈，第二個則參考了參與《Call me by your name》的音樂人Sufjan Stevens的創作，他有個專輯形容著母親過世，以輕柔的結他處理，兩把人聲疊在一起：「有時我覺得以最輕的聲音，才能說具重量的事，這次的重量也是相當的重。」說瓷、說花，多少也說點家事。Olivier形容自己和家人的關係尚算健康，這次便投射一種思念於創作裡，自言是個長期緬懷物與事的人，過程裡叫他想起生命裡的過去式，家人不論親密與否，終有一天也要接受離去：「我常覺得『只是當時已惘然』，當時你正感受某些事，其實你已經失去了。」
重投文字之景
有MV、有音樂、有舞蹈，各種創作推疊，說到底也是間接鼓勵大家都看書，藝術書也好、小說也好。這樣的行為，是香言自2019年成立起的任務。從數個企劃前開始合作，Olivier笑說自己也是受惠者之一，在香言和作家韓麗珠合作的企劃裡，Olivier認識了這位不時討論生活和城市的細膩創作者，也看了其著作《回家》。於是在最近的音樂會上也邀請韓麗珠，把七篇文章轉化為音樂：「大多觀眾本是因音樂而來，但最後都從文字獲得強烈感受，會回去好好看書。我對閱讀不悲觀，也實在不需要強行要你看書，作為創作者，也許我做一件事吸引你去閱讀會比較容易。辦一個音樂會，毋需選擇，你自然會去看書。」經營了數年，Vanessa承認開初存在消極和灰心，覺得閱讀實體書步向沒落，不如嘗試做點甚麼。隨著品牌漸見成熟，也儲了一群愛書之人，她才發覺香港還有一群對文字和藝術仍充滿求知慾的人。「人們的彈性和接受能力都提高了，我們要去思考如何用不同媒介去呈現文字，而書又是否只是一本打開的印刷品呢？做著做著現在愈見明朗、樂觀，我也有種責任感，想做更多有趣的事，令大家再投入閱讀文化。」
《Violet》音樂形體演出
日期：7月9日（星期六）
時間：7:30pm （設演後分享會）、9:30pm
場地：上環德輔道西33號2樓 Soho House Hong Kong
Photography: Oiyan Chan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