典亞藝博（Fine Art Asia）與水墨藝博（Ink Asia）今年同步回歸，兩展創辦人及總監黑國強與鄭維揚，往年一直大膽創新「玩過界」，積極把古董藝術融入時令科技技術。如上一屆他們將上百年歷史的古董轉化而成的數個Sandbox遊戲角色，給參觀者耳目一新的觀感。有見人工智能技術發展騰飛，今年一如尹光玩轉AI，他們一於揉合古物藝術的精髓與科技，鋪展成巨大的古董花園，為觀眾打造全新體驗。這次請來兩位業界巨頭來談及展覽與AI技術之外，更請來藝術科技公司兩位代表Alan與Steven來分享展覽設計意念。在出發展覽參觀之前，不妨先聽聽他們的說法。
photo OiyanChan
（黑國強：黑 鄭維揚：鄭）
典亞藝博及水墨藝博 專訪黑國強、鄭維揚
▎典亞藝博與其他環亞地區的博覽會，有甚麼定位與特質？
黑 ：早期環觀亞洲，甚至是全球，純粹以傳統古董為主題的博覽會其實很少，甚至近乎沒有。典亞藝博看準這樣的目標舉辦，初期邀請十幾個經營傳統古董的單位參加，直至金融海嘯後，才慢慢轉移，變成現在這個模式與規模。居中我們加入了不同元素，包括現當代藝術、珠寶設計、新工藝（基於傳統技法而重新設計的藝術品）、攝影作品，或者是一些以多種媒介製作成的裝飾藝術，甚至後期有些是純當代的作品。這個模式在亞洲，包括日本、台灣、中國內地幾乎是沒有同類型的，只有香港有。
鄭：因為最初以傳統古董為核心，所以受眾都是比較hardcore的藝術人、古董收藏家，甚至乎是大學學者跟博物館從業員。所以這個根基開始，雖然之後逐少加入不同類型的東西，有不同現當代作品、攝影作品、傢俬、工藝品等等，但最核心的受眾依然是同一班人。由固定的受眾去看，典亞未必是最多人入場的博覽會，但觀眾在藝術上的修養、知識水平其實挺高的。
黑 ：看現當代藝術的展覽，有時不聽藝術家或策展人說明，你不會知道那件展品的故事。但我們比較平衡些，即使是平日沒有留意或者對古董沒興趣的人，總知道唐宋元明清。觀眾你未必是收藏家，也未必是一擲萬金去買藝術品，但看到這些展品或者也能夠有一點成就感，覺得自己也能略懂。
▎談到這點，以往博覽會也運用了一些較新的表現手法，如Sandbox遊戲，為觀眾帶來一些創新體驗，這些體驗是否主要面向年輕人？
黑 ：商業性質的博覽做好營銷工作尤其重要。經過三年疫情過後，我們開始用一些當下流行的話題元素，以年輕人較能接受的一個場景，去協助我們去包裝這些傳統事物。
鄭：現在整個藝術圈，包括那些拍賣至天價的藝術品，或者是某展覽話題性極高的藝術品，其實大多都是一些現當代的作品，而且是都是處於由西方主導、以西方審美作為出發點的視角，他們的視角往往都是以「雄偉」、「鮮豔」作為基礎。如果你回看中國最早的玉器，會發現這跟中國傳統文化精緻內斂的審美相差甚遠。所以當現代主宰的審美是如此不同的時候，向外推廣中國那套審美，是很需要借助藝術科技。包括典亞往年做過的Sandbox、NFT區塊鏈技術，或者是Art Basel展亭裡頭的人工智能，都是以中國藝術文化作為核心，用不同的形態推廣出去，吸引年輕人眼球。
▎今年特別策劃的展覽「遊園觀藝」，結合花園及AI兩個元素打造體驗，能否率先預告一下？
鄭：其實這個展覽是延續了我們在Art Basel的一個概念，之前Art Basel的展亭概念，就是以古董作為核心，提取裡面工藝或審美上的特點，並將它放大，然後讓AI幫我們去打造一些generating art。由於這類型的虛擬影像可以放到很大，所以就從遠處便能吸引到觀眾眼球。那次還頗成功的，獲得許多正面迴響，無論業內業外都非常喜歡，所以便在典亞延續那思路並將它放大。這次以花園為題材的「遊園觀藝」，除了利用了AI來做圖像，也做了影片，到現場會看到整個環境都被花花草草包圍，當中我們的古董穿插在內。此外，近10年很多收藏家都喜歡將古董融入去家居生活，而非20、30年前般的藏家，擺入錦盒收起放入保險櫃。這個展區也是同理，希望古董能夠融入觀眾的世界。最後，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，這個「遊園觀藝」展出的所有古董，全部都是低於港幣五萬元的價格，即是對年輕人也是affordable的。
▎兩位怎麼看待AI技術之於傳統藝術的幫助與危機？
黑：我覺得，AI還未進入「神」的階段。之前我試過用Chatgpt，讓AI寫「試評論黑國強」，把我自己「找出來」。結果他出來第一個結果，已經錯得好離譜，寫我跟我爸爸有一百年歷史，又寫我在荷李活道擁有十間古董店，好好笑。但與AI展開對話後，又發現跟我最近自己認識的自己差不多，AI也需要一個學習過程。AI不是萬能的，關鍵是用家要有知識基礎。你要有知識才能夠讓AI更有知識。我們做古董其實好豁達，AI可以是一種媒介、一種工具，有時我覺得我們就是新石器時代洞穴人，用手沾煤炭在洞穴的牆壁上面畫畫；到現在我們用AI畫畫，兩者實質意義分別不大。
鄭：可以說是有危亦有機，一方面你會質疑AI會剝奪底層藝術家的工作，長遠促使愈來愈少人入行，人才流失後，又加深對AI的依賴，如此類推形成惡性循環。但換個說法，如果你本身已經是較有認受性的藝術家，其實AI能夠大大提高知名度。愈多人去模擬，愈高的知名度，便會在藝術圈子製造一個兩極化的走向，慢慢汰弱留強。
▎一如「尹光AI」，愈古老、或者差距愈大的藝術，愈受到AI技術的裨益？
鄭：其實對的。當中的反差感頗要緊，譬如某些歌手可能本來已經係技術上、意念上「行得好前」，再去融入AI的話，是尤其地有效的。你說的尹光如是，國外歌劇三大男高音如是，就是要把最傳統的事物，與最革新的事物融合在一起。
黑：對古物推廣一定是有幫助，就是要加入以一些好玩的異數，吸引年輕觀眾去聽故事。
▎為何本年會選擇以致敬朱興華為主題？
黑：我們每年都會選擇一位藝術家致敬，如以往有周綠雲、呂壽琨等。我們與剛成立的水墨會建立了長期的合作關係，水墨會致力推動現當代水墨藝術為主，原本每年都在典亞那邊去設展，今年移師至水墨藝博，揀選了香港土生土長的藝術家朱興華。雖然一直以來也有特定的藏家收藏朱老師的作品，但確實比較散，所以今年希望藉著機會將這些作品集中起來。
▎在香港推廣古董藝術，你認為最大的挑戰是甚麼？
鄭：古物藝術與大多數人的生活沒有關係，這是最大的一個難處。我以當代藝術家草間彌生為例，首先她是一位尚在世的藝術家，所以許多經紀公司都會與她簽約。所以你會看到，她有作品在拍賣行上拍賣，博物館能看到她的作品，甚至會銷售她的紀念品，而某些名牌也會與她合作。所以為一個藝術家，整個社會面貌不同的層面她都接觸得到。這可以說是普遍當代藝術家的狀態。回頭再看古董，雖然古董是我們整個古文化的代表之一，但它在現今能接觸我們的生活面實在太少，所以根本沒有人投放關注度。咁所以我覺得推廣的時候如何令現代人回憶起原有文化，要填補這個聯繫才可以令到大家對古董重新提起興趣。
黑：顯然當代藝術有IP化的現象，與「衣食住行」有緊密的聯繫。古器物，其實也是四字，不過大家可能比較抗拒——「生老死葬」，這是我營商以來多年的感受。古屋在以前的當代，是發生過當代的場景，全部有一個脈絡一個原因，正如青銅器其實不是青色的，它在它的當代是金黃色的，我們是有責任去說出這些故事。譬如正在坐的櫈子，是有故事經歷的，一樣器物是可以有歷史遺留在上頭的；而「當代」的歷史是發生了三日，然後又會被另一件快速出現的歷史去取替。
▎兩位皆是古董專家，與你們個人而言，為現代人呈現古董藝術的美藝，最大的驅動力何在？
鄭：雖然我家中是經營古董生意，但最初其實是學寫程式的，後來入行做過金融。後來因為眼疾要減少操勞，才輾轉回到古董行業。老實說二十幾歲時對古董真的不太在乎，很多事都是入行後才慢慢學，加深了解後才見識古董很有意思。我也希望將這份樂趣和衝動帶給其他人。
黑：我也近似的，小時候完全不喜歡，甚至乎有些討厭古董 ，但係當然幾十年下來，現在已經變成一種責任或抱負。以往我也老常會說的，我不會刻意地期盼有繼承者。來到我們這一代，看過了幾千年的物事，心態上已經好豁達，所以我們每年策展都會搞些新意思來玩，這件事不會停下來的。從事藝術文化行業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，比上不足比下有餘，可以好自由又可以不自由，全憑自己的意志取向行事，而我們選擇了推廣。我覺得，滿足感是很大的。
Flamesquads Creative創辦人兼總監Alan Lee 及Sine Motion 創辦人兼總監Steven Ng
▎最初如何構思？能否細述一下設計概念？
Alan：這次水墨的set up其實主要有兩大部分，一部分是聚焦現代畫家石魯先生，他的畫風與古代很不同，筆觸好狂野好凌厲；另外一部分是聚焦唐宋元明清至到現代，在溝通的初期Warren提供所有畫作，全盤交給我們構思，我們就因應這些畫分不同的層次，考慮影片不同的層次走法。
Steven：整個場地用白色為主色，門口外圍呈三角形狀，其實是代表著一個毛筆筆尖的意思，而外圍的白色則代表中國書法的宣紙。甫進場地，你又會見到裡頭整個都是黑色的，其實是代著墨水。所以觀眾就是由一個筆尖開始，進入觀賞所有的展覽內容。逕入場地就是一個互動的空間，由六部電視去組成，接著就會入到另一個沉浸式的區域，將一些古代畫作進化，拆拆解成不同的層次形成一個影片。
▎將這樣古老的藝術與全新的技術結合，最大的難度何在？
Alan：最初要把畫作不同層次的元素拆分出來是最花時間的，例如畫中的雀鳥、貓，要把它們拆分出來，再讓它們變成可以郁動的事物。另外一個最大的難度應該是螢幕尺寸，因為每一幅畫作的尺寸都是不同的，但我們的螢幕是較為扁平的比例，所以要設法去切合，讓作品放在不同的畫布上，都能夠展現美觀的模樣。
▎今年有甚麼驚喜帶給大家？
Steven：正如頭先Alan所講，我們將一個作品實體數碼化處理，通過個影像觀眾好像能夠體驗整個畫作，甚至是融入在一個畫作當中。
Alan：此外，剛才提到六部電視的位置，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叫「永字八法」的部分，是一個互動的體驗。一個「永」能夠表現中國字的八種筆畫筆：點、橫、豎、鉤、挑、彎、撇、捺。觀眾可以對著螢幕，凌空寫出筆畫，然後重新組嵌一個永字出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