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Less is More」，一句來自歐洲現代主義建築大師Mies Vander Rohe的名言，為20世紀前半葉逐漸開創的簡約主義奠下了其核心思想。這種既要簡化設計元素，卻又極度追求材料質感的設計風格，在平面設計師盧潤發（Frank Lo）心中，是一種難以完全體現於香港的設計美學，因為文化底蘊與生活環境息息相關。在「DFA香港青年設計才俊獎」贊助下的一趟瑞典進修之旅，讓他親身感受到香港的美感教育與海外差異所在，亦理順了多年來心目中的一絲疑問。
潛移默化的內化美學
「出發前很好奇的一點是，人們常比較瑞典與日本的簡約風格。雖然風格相近，兩地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表達方式，是否只建基於文化底蘊的差異呢？」於2018年榮獲「DFA香港青年設計才俊獎」（DFA HKYDTA）的Frank，起初是在一間專門出版藝術書籍的香港出版社工作，雖然當時只有3至4年的書本設計經驗，但他一直很嚮往充滿「簡約」味的城市生活，因為香港寸金尺土的局面難以實現這種夢想，而多元文化的地方即使能融入各種藝術風格，但也相等於風格不能統一，不是理想中的劃一簡約。這股希望突破自我與擴闊眼界的熱誠，驅使他毅然離職，報名參加DFA HKYDTA。他更順利獲獎並得到了贊助到海外工作一年：「對設計師來說，在不同地方學習並非只是工作性質有所轉變，而是當地的文化會左右你設計靈感的根本，各種生活上的點滴都會反映在你的作品之內，故當時希望前半年能到瑞典，而後半年能到日本東京工作。」
可惜天意弄人，基於疫情蔓延全球的緣故，Frank只得無奈取消前往東京的計劃，但在遠赴瑞典工作的半年間，他也親身體驗了當地的文化與生活模式，並發現當地人的思維與喜好都偏向一切從簡，不論是產品設計還是建築風格，基本上都很少出現繁瑣與密集的情況，與香港的環境可謂大相徑庭。這種差異既令他反思了昔日對於改造香港的幻想，亦對於設計創作有了一番全新頓悟。「我認為香港的創意產業相對保守，因為美感教育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。正如瑞典之所以十分崇尚簡約設計，全因他們自小接觸的城市景貌和文化便是如此走向，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內化表現和美學，你根本不用花費很大力氣向他們推銷。」
學懂推銷簡約之美
反觀香港，Frank認為要令這個路上滿佈廣告與建築的地區接受「化繁為簡」，實際上比想像中困難，甚至未必適合強行引入外地盛行的文化，因為香港本來就是一個密集的社區。從彌敦道到中環，路上幾乎都會擠滿各種語言的廣告與建築，即使是廣告牌之間的空隙，在港人無窮的創意下都會化為一個足以「落廣告」的空位，彷佛把所有留白空間填滿才算得上是物盡其用的好設計。
在這個前提之下，他明白到把簡約概念強行引入香港只會造成水土不服，反而要因材施教才能達至更好成果，因為許多時候要令對方接納你的方案，其實是要按理據去提出改動原因，並非單純用「美」還是「適合」一詞就能囊括：「雖然我在瑞典工作的時間很短，但我也深深體會到了解顧客需求的重要。創作是困難的，但更難的是令別人對你的作品信服。學懂運用這種『說故事』的小技巧才能令設計變得更加人性化。」
正如當日他為了學習如何推銷「簡約美」，每次都會跟著公司外出觀摩；在設計的過程中亦開始考慮客人元素與自我比重的平衡，於喜歡與需要之間進行取捨，確保產品的設計能令顧客有更良好的體驗。「在瑞典工作令我多了與人溝通的機會，這是設計過程中很容易忽略的一環。因為每個計劃都有本來預設的目標，為了滿足私心而加插不必要元素的行為並不可取，要滿足顧客應該是取決於我的設計經驗與美學；就像DFA HKYDTA的目的在於讓獲獎者汲取海外經驗來提升自己，基本上不會干涉我的工作範疇和進度，能讓我更自由地發掘適合的設計領域。」
找尋自我定位
不過，設計這回事要拿捏得宜，也並非單憑歷練和技術就能做到，Frank去年曾為一個香港口罩品牌「protector daily」重新設計包裝，便深諳與對方交流和闡釋理念的重要。「整個設計過程歷時數月，當中耗費了很多時間去讓他們接受品牌需要重新定位的事實，因為原來的設計過於『藥房』，並不適合現時口罩作為日常必需品的定位，要變得更貼近生活時尚的形象。」他續說，從最初口罩包裝盒上印有大段篇幅的文字，到最終得以落成簡潔利落的時尚設計，要如何令對方明白「簡約」不等於空白，其實需要逐步令對方信服。因為從包裝上來看，這款口罩的定位最初只是一種功能性醫學用品，所有相關資訊都單純地印在紙盒外圍，而沒有加入時尚元素。
「話雖如此，但也不能隨意刪減字眼，因為這種處理相當於讓對方積累下來的『聲譽』散去，在設計時要考慮到對方感受並與之商量。身為設計師，要用作品令他們確信，新設計不但能在藥房出售，也能放在連卡佛內而毫不失禮，即使是老牌廠房也可與高格調的形象所匹配。」因此即使市面仍然流通著舊版設計的包裝，但Frank對於這次作品依舊十分滿意，因為給予對方空間也是造就成功局面的一種答案：「縱使更換商標的方案最初被拒，但隨著各大口罩品牌陸續轉型，傳統品牌亦開始接受改變，進行美化修飾」，現在品牌包裝上的商標及字句變得更加簡約和貼近潮流，品牌的形象亦有在慢慢轉變。
Frank感慨的道，這次海外之旅雖然遇上了不少阻礙，但現在看來，也許耐心等待也是進步的契機之一，因為我們必先捱過繁複的理解過程，繼而抽絲剝繭，才能真正體會簡約的含蓄。正如他早前回港後所負責的計劃，包括為JCCAC及HKIDW設計的《A House is》展覽以及「無事」月餅的包裝設計都有獲獎，這種「以少勝多、以簡勝繁」的效果十分顯著；希望我們能早日在市場上見到更多Frank的簡約設計，為生活添一番輕靈感覺。
「DFA香港青年設計才俊獎」現已接受報名
報名日期：即日起至7月12日（下午5時）
網上報名：ydta.dfaawards.com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