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國著名哲學家、文化評論家班雅明（Walter Benjamin），提出了「Flâneur」（城市漫遊者）的概念，叫香港媒體藝術家林欣傑念茲在茲，甚至加以挪用作為創作題旨，2010年在當時還未成為PMQ的荷李活道警察宿舍，展演《城市閒蕩交響》（《Flâneur Symphony》）；十五年後的今天，他以藝術總監之姿，率一眾創作人為觀眾帶來《維度漫步》（《Dimension Flâneur》），結合媒體、科技、影像、音樂、形體等元素，探索更寬廣更概念性的「四維」，包括實體的三維空間，還有看不見抓不住的時間。《維度漫步》不僅展開全新的表演「維度」，還讓觀眾體驗非線性時間的表演，「『Flâneur』那種無意識地在城市漫遊，在這個作品很重要。」
text 黃子翔
photo courtesy of Dimension Plus、受訪者提供
扭曲摺疊的雙人舞
去年12月，林欣傑與負責影像藝術的媒體藝術家韓家俊，在東九文化中心展隅，製作同名音像裝置，作為是次演出的先導實驗，從城市漫步出發，藉時間置換（Time Displacement）、狹縫掃描攝影（Slit Scan Photography）、時差並置（Time Delay）等方式，讓本地街景錄像以不一樣的形態重新呈現，「所謂漫無目的，觀眾不只嘗試在那個空間遊走，還遊歷於時間裂縫之中。」
被問到《維度漫步》的創作意念，他提出了一個常見於科幻作品的想法：遊歷於過去或現在，那段時間是線性的，「但如果時間非線性，而是扭曲的形狀，展現的是一整段時間區域，又會怎樣？怎樣通過演出呈現這種狀態？」是次演出的主視覺圖像設計——扭曲、糾纏、摺疊的雙人舞，便捕捉了那種難以言喻的狀態，「《維度漫步》除了演出，還有音樂以至其他元素，讓觀眾體驗一次非線性時間的表演。」
兩位編作演員鄺文皓、黎貴妍，將橫跨高、中、低的舞台「樓層」，他們的形體動作，與整個空間構成相對關係，「台面是我們平時看演出的樓層，台底則不是觀眾常見，就算演員從台底升上台面，我們還是看不到他們在台底的情況。」除了台底空間，他們還沒有忽略舞台上方，演員將走上一些橋柱，「觀眾看到他們在不同樓層穿梭。」演員影像也在虛擬時空遊走，攝影師現場拍攝表演者，然後通過電腦程式處理，觀眾看到的不是普通直播，而是即時後製的影像，譬如經歷一段時間的形體堆疊，「那便是第四維度。」
充滿彼此的想法與執着
林欣傑是次邀請了認識多時、活躍於流行音樂錄像拍攝的導演郭健和卓嘉莉，擔當錄像導演。二人坦言不設視覺限制，又覺得聲音藝術、編程設計、生成藝術，十分有趣，MV也是一個好玩的媒介，因為創作空間很大，可以有概念、有故事，甚至以形式主導，也能藉着歌詞和音樂等不同角度詮釋。他們之前誤打誤撞認識了一些獨立樂隊，為他們拍MV，從此入行，逐漸跟不同歌手合作，想把曾學過的Alternative Photography概念，放進創作裏，卓嘉莉說：「譬如張天賦、陳蕾的〈永久損毀〉，MV影像是反向的，難度很高，因為每次拍攝的結果，就是下一次拍攝的開端，要思考怎樣連接起來。」這次《維度漫步》，他們想到時間與空間的摺疊效果，也運用慢動作、倒拍等元素。
「林欣傑沒給我們很多框架，我們用自己的方法，處理相同的規則。」卓嘉莉說的「規則」，包括時間置換、摺疊維度等等，「整個團隊有很多成員一起創作，每位成員都可以做主導，我們會觀察其他人怎樣反應我們做的東西。大家以創作溝通。」郭健續道，通過時間、速度、動作、節奏的改變，以至剪接、倒播等不同技巧，大家重新審視時間與空間，「怎樣填滿、運用這個空間？觀眾對這個空間的認知，又是怎樣的？」他笑說，這次是一班創作人互動所產生的作品，充滿大家的想法和執着，「這種探索很有趣。新世代可能就是要這樣去做一件作品。」卓嘉莉也直言，從沒試過跟團隊有那麼平均的創作力，「大家各有崗位，而我們也可以把自我『縮小』。」
卓嘉莉透露，正在拍攝的影片，將在演出末段播出，充滿解謎色彩，甚至帶來錯覺的效果，「沒想過影片在演出裏可以有這樣的功能。」而觀眾坐在不同位置，看到的畫面都不同，有許多觀點，「每一個當下有很多選擇。同一場演出，大家感受不一樣。」
不只展現科技Muscle
近年跟林欣傑合作無間的林丰，為《維度漫步》擔當音樂總監及作曲，林欣傑笑說，這次林丰是「虛擬指揮」，施無形之手，控制大局，「既然音樂為演出提供氛圍，任何維度都應該存在。」如要視覺化，他覺得音樂應該處於台面與台底之間，四位樂手亦然，「觀眾可以理解他們無處不在。」
兩位樂手彈鋼琴，兩位樂手拉小提琴，演員的動作也會即場被錄取，那些數據將被即時製成樂譜，跟林丰的預先作曲，適時交替互換，「有時是演員主導音樂，有時是音樂主導演員。」演員處於不同高度的樓層，前後左右上下中間，他們身處的位置、形體動作速度或強度，都相應地由樂手透過音樂呈現出來，讓觀眾得到更深刻的體驗。
對林欣傑來說，時間與空間是創作的永恆議題，對媒體藝術更是不能錯過的「必修科」，通過不同媒體表達不一樣的維度，比攝影、繪畫等平面藝術有更多可能性，他一直都有涉獵這些題材，但坦言扭曲時空作品，多是預先製作，以裝置、參與的形式展示，「在舞台上的現場演出怎樣呈現？」他希望通過《維度漫步》做實驗，結合媒體藝術和表演藝術，為藝術與科技打開一道門，「而不只展現科技Muscle！」
《維度漫步》
日期：3月12日、15日/7:30pm
3月16日/3:00pm
地點：東九文化中心劇場
購票：https://www.urbtix.hk/event-detail/12916/
節目介紹：https://dimensionplus.co/works/2025_dimensionflaneur/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