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奈(Claude Monet)首次公開展出其著名作品的《印象-日出》(Impression, soleil levant)時,被傳統派 專家揶揄他的作品是不學無術的草稿,甚至以其作「印象」一詞來諷刺他的繪畫手法,沒料到這位「印象主義之父」會在藝術史上敞開康莊大道,其藝術貢獻被後世形容是「沒有槍聲的革命」。這位大師終其一生都是一 位追光者,追風景表象的光影流麗,也追生命況味的榮枯無常。在莫奈幾乎失明、被眼疾折磨的晚年,他在作畫中擁有靈性的眼睛,用別人看不見的色彩,一筆一劃描繪心物二景,在光線變化間,呈現既柔弱又堅毅的生命能量。
既描繪風景,也成為他人的風景,至今莫奈仍為後世藝術家點燈引路。剛邁進31周年的本地畫廊季豐軒,以印象派大師莫奈的作品《牡丹》(Pivoines)為重心推移開去,同時挑選出七位現當代藝術家趙無極、朱德群、 謝景蘭、David Hockney、Shara Hughes、姜明姬和Ziad Dalloul的傑出畫作,於空間中相映成趣。一眾藝術家在莫奈的啟示下鋪展出獨特的風景,試圖展開一場跨地域、跨時代的藝術對話。
《色相無邊——莫奈的啟示》展覽
日期:即日起至3月4日
時間:星期一至星期六,上午10時至晚上7時
地點:香港中環荷里活道10號大館總部大樓地下01-G04-G05
**敬請通過畫廊網站預約參觀
橫臥在藝術史的科學家
專訪季豐軒創辦人及總監 季玉年
據說在莫奈的葬禮上,當其摯友克里蒙梭看見莫奈的棺木被罩上黑布時,口中邊念著「莫奈不要黑色 的」,一邊匆匆為他換上一塊花布鋪上,故離世之際,莫奈依然是披上色彩離開,至死都貫徹始終地帶 著對顏色與光的癡迷,一如他所說的:「顏色是我每天的癡迷、喜悅和苦惱。」莫奈一生在繪畫上探究不 同時間、季節和天氣變化,時常駐足於同一風景,以顏色捕捉時間變化,以快而零碎的筆觸,描繪著一瞬即逝的景色,營造一種朦朧美。其中包括《乾草堆》系列、《魯昂大教堂》系列,以及莫奈作於晚年的 250多幅《睡蓮》。而這些風景片段,記載著一絲一點生命力。
印象莫奈
季豐軒1991年剛成立時,專門銷售法國藝術品,只因季玉年(Catherine)特別鍾情於法國繪畫。及後多年,她遊走於世界各地不同國家,觀賞過無數美術館館藏以及藝術藏家所珍藏的經典名作真跡,粗略數算也看過莫奈約500幅作品。但凡博物館展出十八世紀的前期印象派、十九世紀的印象派、二十世紀的現當代主義,總有莫奈的作品參展。Catherine形容莫奈在藝術史上充當著「科學家」的角色,完全改變了當時繪畫模式,「在他之前,學院派往往只著重 於嚴謹的技法,但畫法是比較生硬、缺乏動感的,而在色彩運用上,古典藝術的用色也是黑沉沉、了無生氣的。」
後來莫奈展出《印象·日出》,被藝術評論家路易·樂華(Louis Leroy)以「印象」揶揄他的 「離經叛道」,竟促成了印象主義的誕生,掀開藝術歷史的偉大新章,啟發後世無數的藝術家,包括這次季豐軒選出的七位現當代藝術家趙無極、朱德群、 謝景蘭、David Hockney、Shara Hughes、姜明姬和Ziad Dalloul,是次展覽更有幸帶來莫奈的《牡丹》,是他遷到吉維尼初期創作的一個三部曲系列作品之一(另外兩幅分別藏於東京國立西洋美術館和日內瓦藝術與歷史博物館),彌足珍貴。
手中無劍心中有劍
曾為趙無極撰書,以往Catherine曾問大師如何看待莫奈 ,「趙無極說中國畫黑灰兩色,墨有五色,但 五色其實是黑至白的漸變,他旅學法國才知道顏色可以如此美,而其中一個用色用到極致的便是莫奈。但 除此之外,他更加欣賞莫奈的後期,認為他有另一番突破,超出看花是花的境界。最初畫乾草堆是畫景 象、畫變化,但後來他畫的是空氣、畫風,一切無相之物。」Catherine也更喜愛莫奈的晚年,「患眼疾後的他似古龍所云的『手中無劍,心中有劍』,筆下作品愈畫愈鬆,愈畫愈抽象,已經不需依靠色相 去畫,而是畫感覺、畫氛圍。在他的作品中,看不見任何衰老的跡象。」她又指,一開始沒想到David Hockney與莫奈也有關聯,「多年前在澳洲一個 David Hockney的展覽中,場地說明提及他是如何受莫奈影響。他甚至還浪漫地在諾曼地買地,效仿莫奈以前的家。此時我才發現莫奈是發明了些甚麼,在整片歷史中的地位何在。」
最後Catherine續說,美國現當代藝術時常提到要 「Destroy」,非要毀滅舊意念才能夠創造新事物, 但正如這次《色相無邊——莫奈的啟示》展覽初衷, 是希望探討傳統的價值,是否依然存在保留的意義, 只要傳統的藝術,有好的一面能夠被吸取,或許我們 不必急著要推翻,一些的舊風景,只要夠好,總是能夠一看再看。
趙無極《01.04.86》
旅法華裔畫家趙無極,1991年他甚至以《向莫奈致敬》 (Homage to Claude Monet)一作,直接向這位巨匠表達敬意,作品重現了中國書法的姿態及莫奈筆下的吉維尼睡蓮池,是趙無極的傑作之一。至於本次所展出《01.04.86》,同樣揉合東方山水畫與印象派油畫技法,鋪陳片片純淨無瑕的色彩與寶石般的色調,結合西方色彩的「形狀」以及東方山水的「空間」,以抽象構圖捕捉了大自然的原始力量以及深不可測的精神內涵,於巨幅畫布上呈現崇高、廣闊無垠的詩意意境。
Ziad Dalloul《浮波宴》(Meal on Water)
法籍敘利亞畫家Ziad Dalloul(齊亞德·達盧勒)明言莫奈是他鍾愛的畫家,在其作品《浮波宴》(Meal on Water)中,瀉溢出類似莫奈筆下的飽滿視覺效果和感官世界。可是兩者有本質上的不同,Catherine指,Dalloul 風景的色彩是非真實性的,刻意地將色彩的濃度推至戲劇化程度。另外,對於莫奈來說靜謐的美是處於室外的、是自然的、是廣闊的,但Dalloul則創造了自己的「自然」,把餐桌搬到樹木之間,把自己心靈之境延展開去。
Shara Hughes《幽深微妙》(The Delicate Gloom)
當代藝術家 Shara Hughes(莎拉·休斯)生於美國喬治亞州亞特蘭大,是一位極具潛力的八十後畫家,Catherine 認為,Hughes作品以顛覆性見稱,美醜在其作品中非二元論的存在。她並不純粹訴說世界美的事物,美在作品中也可以被顛覆成醜,以花卉圖像作為探入潛意識的手段,描繪超現實心理圖景。如本次展出的《幽深微妙》(The Delicate Gloom),源自 Hughes 看罷名作《Ophelia》的感觸,將傳統上分別象徵「死亡、純真和追憶」的罌粟、垂柳、雛菊和勿忘我化作令人窒息的無盡沼澤,以各種景物作為符號,以詩性的方式還原心靈庭園的面貌。 s
David Hockney《優勝美地 I,2011年10月16日》(Yosemite I, October 16, 2011)
英國藝術家David Hockney(大衛·霍克尼)是當代重量級的藝術家,是次展出的《優勝美地 I,2011年10月16日》(Yosemite I, October 16, 2011,),是Hockney改以iPhone和iPad作為繪圖工具的早期作品,先以觸控筆在平板上繪畫再印刷紙本呈現。畫面呈現優勝美地的明媚山景, 飄浮著一縷縷雲彩,四周綠葉成蔭。 Hockney在作品中採用印象派偏好的戶外寫生(plein air),捕捉風景中光影稍縱即逝的視覺特質,運用不同的數碼筆觸去突出風景深淺,用色亦相當鮮明。 Hockney的繪畫呼應了莫奈所崇尚的繽紛色域,同時探索以數碼繪畫去繼續他 「對世界的樣貌鍥而不捨的追尋」。